第(2/3)页 在枪对准她的一瞬,三米远的波斯地毯上男人霎时乌云笼罩,满目的阴骘跟阴暗,俊美的脸上更是一片阴沉,阴沉得能滴出水来。 “放开她。” 极其紧绷的声音,有什么感情仿佛要呼之欲出。 犹是生死见惯,此时此刻姜渝依然被这股戾气所震,一只拿枪的手无端抖了起来,金属逼着她的脑门更紧一步,只要食指轻微一颤就能在瞬间打穿她的头。 “灼年,你爸和我渊源很深,你不要逼我!”粗嘎的嗓音颤动着。 她半跪在柔软的地毯上,地毯不凉,室温也调得恰到好处,可她就是浑身冷得没有知觉,一字一字都从喉咙深处逼出,“姜老爷,谁都不想闹出人命,带着你的人离开很难吗。” 手心溢出冷汗,她毅然决然说着,好像全然忘记了自己面临的是什么状况。 她只知道,当看到那枪指着乔承铭的时候,世界好似都破碎了。 原来,十三年的岁月,冲不淡她对他的感情。 原来,恨之入骨,就是爱之如命…… 乔承铭站在原地,向来狠戾冷决的男人一时竟然连进退一步都不敢轻举妄动,与刚才拿枪指着他时的漫不经心简直有着天差地别。 好像地毯上的那个女人就是他的命。 不,比他的命重要得多! “你先放开我儿子!”他的手劲不断加重。 砰! 一声枪响。 “啊!——”伴随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。 世界寂静,鲜血源源不断地涌了出来,汇成一条小溪流。 姜渝拿枪的右手被子弹击穿,那把指着米灼年的枪顿时掉落在地,发出沉重突兀的响声—— 华美的别墅登时杀气大盛,屠戮仿佛一触即发。 清贵的男人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支枪,那只手白皙,修长,有力,明明是世间最美一双可以用来弹钢琴的手,此时竟然也张扬出冷硬阳刚的味道。 那把枪指着姜渝,他身后也站了很多训练有素的军人,大概是白峻宁的部下。 姜渝扶着手,忍痛想去扶吓得魂飞魄散的姜嘉石,却又碍于米灼年手里的那把刀。 “灼年,算姜叔叔求你了,姜叔叔就这么一个儿子……”叱咤风云的男人浑浊的眼睛布满血丝,刹那间老泪纵横, “你们全都出去,我当然会放开你的儿子!”米灼年拿着刀的手都在抖。 姜渝不再说话,一双眼睛看着姜嘉石,仿佛是不放心,又仿佛是不舍得。 姜嘉石虚弱地躺在地上,唇角溢出血,脸上新疤旧疤缠在一起,脆弱的脖子皮肤上已经被军刀划出了好几道血痕,血珠滚落在地毯上。 …… 一个小时后。 偌大的别墅,回归了原来那副唯美而华丽的样子,所有沾染血迹的物品都被佣人彻底清换了,包括那张巨大的波斯地毯。也被撤得干干净净。大理石地面洁净锃亮。 姜渝终究是妥协了,他带领手下离开的不久之后,姜嘉石也被押了出去。 刚经历过一场不小的风浪,米灼年整个人身子都是软的,从地上站起来的一瞬,险些就要朝玻璃桌的茶几跌去。 男人的手臂及时拥抱住她。 茶几上还摆着他喝过的茶,现在已经凉透了。 熟悉的甘洌幽冷的木香从头顶笼罩,包裹住她的整个身体和每一处感官。两具身体接触的一瞬,米灼年愣了一下,这才察觉到自己的温度有多冷,而他仿佛要比她还要冷。 可死门关后走一遭的拥抱又太温暖了,温暖得有些不切实际。她鼻子一酸,泪就这样不受控地冒了出来。沾湿他矜贵的衣襟。 “乔承铭……”她埋在他的胸口,低弱抽噎。 男人抱着她的手臂又收紧几分,一下一下安抚瘦削的脊背,温声道,“别怕,没事了。” 低闷的声音喷洒在她的耳边,紧张,又带着微不可闻的紧绷。 “乔承铭……” 她又喊了他一遍,恐惧的感官在这一瞬逐渐复苏了过来,两只手慢慢轻轻地绕上他精瘦的腰,有生以来第一次拥抱住他。紧紧地抱住。 “乔承铭,你有没有事?你有没有受伤……”她用尽毕生的力气箍筋他,像是要把自己全部融入他的骨血,一寸也不想错失。 男人身形骤然一僵。 “我没事,你别哭。” 他最见不得女人哭,尤其见不得她哭。更见不得她为自己哭。 “乔承铭……我……” 她哽咽了一下。 “我是爱你的。” 想了又想,这种时候,好像说什么都没有这一句合适。 她眼眶酸的睁不开眼睛,又热又胀,身体又像是受到了惊吓的孩子,不可遏制地在他的怀里颤抖…… 哪怕明白她只是因过于紧张在胡言乱语,他依然觉得心动而情动,没有回应,只是倾尽所有温柔去吻她的额头,“我知道,你别怕,放松,嗯?” “我没有讨厌你……你可能感觉不到……可能我对你也不好,”她一紧张就会变得话特别多,“但我本意不是那样的……这么多年,我一见到你我就忍不住……” “就忍不住,对你不好……” 听着她细软的声音,乔承铭觉得心都软了,手托着她的发丝按进胸口最温暖的地方。 “没有,我感觉得到。” 哪怕只是安慰性的一句“我感觉得到”,哪怕他本来就觉得她只是因为惊惧过度,只是在慌不择言而已—— 可他还是喜欢。 喜欢听这种胡言乱语。 …… 良久,情绪沉淀后,她从他的怀抱中退出来,清黑的眼睛因为噙着泪所以显得格外透亮,声音变得轻微而细腻。 “对不起。我刚才……好像太冲动了。”也不知道为什么,好像看到他被枪指着,她下意识地就那么做了——持刀挟持姜嘉石。 男人菲薄的嘴唇极淡地笑,直到看见雪白光洁额头上绯红的印子,心好像被狠狠地扎了一下。 她刚才离死神只有一步之隔…… 他又何尝不紧张、不害怕? 想到这里,他的唇轻轻落在了那个枪口留下来的红印上。 一如七年之前,吻得虔诚而坚定。 “灼年,有时候你很聪明,有时候又很傻。”他这样说着,精致的下巴埋在她的颈肩。喷洒着鼻息。 姜渝怎么会真的敢对他开枪,顶多也就是虚张声势而已, 可她竟然拿姜嘉石的性命作赌注,乔承铭看得见,姜渝那时是真的动了杀念。 以她素来冷静的性子,做出这样的事情,简直是不可置信。所以…… 他可以理解为关心则乱么? 另一边,清瘦的女人在他怀里抿唇,冷静下去后也反应慢慢过来刚才的举动有多冒险,所以直接把他这句话理解成了他在说她“多此一举”。 心里莫名落下去一块,她眼睛低垂着,情绪一点点也跟着低了下去。 “是我不计后果了。对不起。” 乔承铭也许本来还有更多的考虑,现在估计都被她搅黄了吧…… 总之是她的错就对了。 只听头顶上方的男人叹了一口气,有些无奈,“我的意思是,以后再有这样的情况,你站到我身后。”十多年相处下来,他也大致了解她的思维模式,有时候话不说清楚,她完全有可能理解得背道而驰。 因此,即便矜贵如乔承铭,此刻也这样毫无保留地说了出来。 “我的女人不用征服世界,也不用征服我,” [这世上的女人养活自己有很多种方法,长得好的只用征服一个人,长得一般般的就只能征服全世界。] 他一直记得半年前她在茶餐厅里说的话,所以今天这样回答她。语气清润平静,又带着很隐秘的温柔。 “她只用呆在我身边,然后被我好好地保护。” …… 我的女人不用征服世界,也不用征服我,她只用呆在我身边,然后被我好好地保护。 是谁的心跳在刹那间静止,窗外又响起淅淅沥沥的小雨? 又是谁的脑海,上演了这辈子所有见识过的温情戏码…… 倘如此时她是公主,那他就是傲立天地的战神,大氅一挥,为她隔绝了外面世界的千枪万箭。 倘如此时她是女妖,那他就是堕入魔道的仙神,违天逆理,也要撑处一片可以容下她的天空。 …… 她没有任何一刻,比现在更确定,这个男人是这样深切地爱着她—— 那是在她最好的梦里,也不敢做的梦。 她突然觉得心慌,好像越是温情就越是罪恶,越让她做不到心安理得! 越是这样,她就越要想起那个死去的女生! 她嘴巴张了张,一个音节还没吐出,就被男人打断。 “别说话,” 人的心电感应真的很奇妙,她想说什么,他几乎一秒钟就能揣测。 他们两个人很少交流,他几乎没有过问过她生活上的事。总觉得今晚会是个突破口,所以他不会就这样让氛围冷下去。 “告诉我,这段时间在榕悦,开心吗?” 话题被岔开,刻意明显却不容置喙,米灼年一瞬恍惚,长睫轻轻地扫过,原本迷茫的眼眸顿时变得清晰起来。 是啊,她怎么忘了,他是不会正面回答她这个问题的。 她顿了顿,语气变得寡淡。 “还好啊。” “你之前抵出去的那个房子,我买回来了。”他漫不经心地说着,在她震惊的眼神里,就像谈论天气那般稀松。 “米灼年,那是嫁妆,怎么能卖?” “……”米灼年失语。 买回来了么?也好,当初卖掉这套房子,她心里也是一万个舍不得的。 “不过我做了一些改装,”男人的话语把她拉回现实,两只手扳住她肩膀,漂亮的眼睛若有星河般细碎的光。 “什么改装?” “我以你的名义注册了一家酒店,”他说着,从茶几上递过来一份精美的资料,“名字叫颐年,不大,主要面向各国政要和全球的富豪。” 今夜他说了这么多,只有这句话最震撼。 酒店,颐年……那些埋在她内心深处、最初的梦想…… 还记得乔承铭十八岁的时候拿了国际金融领域最权威的奖项,引起高墙内的一阵轰动。 所有人都争相恐后地讨好他,只有米灼年很不甘心地嘲讽他—— “爸,妈,能别再当着我的面儿各种夸‘别人家的孩子’了嘛?像他这种搞经济的人,一点都不务实业啊!我以后可是要在王爷府边儿上开酒店的,挂牌价,三万美金起,只接待全球最顶尖的人!” 第(2/3)页